这条乌龟足有一扇豪宅的大门那么大,龟壳高耸如同一座小山,上面丘壑丛生,颜色已经是那种古老的青苔色,露着的四肢,粗如牛腿,皮肤褶皱累叠。
最叫刘震撼惊讶的是,那只乌龟的脑袋上居然生着两支粗壮的鹿角,跟笸箩一样大的脑袋无力地低垂着,铜铃般的眼睛黯淡无彩,发出哼哼地在呻吟着,高翘的鼻尖上数道触目惊心的伤口,如同婴孩的嘴唇,翻卷开来,吧嗒吧嗒往下滴着粘稠的鲜血。
母狼簇了簇鼻子,慢慢地转了个身,盯住了刘震撼呆着的方向,刘震撼透过浆果的空隙,捕捉到了它凌厉的目光。
母狼并没有太注意那片静止着的浆果灌木,只是俯下身子,又嗅了嗅鼻子,似乎很疑惑。
竹林的风是轻微的下风,母狼站在风口上。
风向又稍微变了变,卷起了地上的落叶,打了个旋。母狼打了个响鼻,又转过了脑袋,盯住了那只巨龟。
巨龟的嘴角流着长长的诞,非常虚弱的样子。
刘震撼看到巨龟的屁股后面露着一小截白生生的粘着血丝的蛋壳,巨龟想把蛋生出来,可每一次刚想用力,母狼就趁机转到它的身后,巨龟明明已经虚弱无力的身体,总能勉强拨拉着,转个方向,再次面对着母狼。
刘震撼看着两个生物象斗鸡一样,转了几个圈,谁也没出手的意思。
风系魔狼张了几次嘴,刘震撼都发现它没能发出一个风刃来,这个发现让刘震撼冷笑不已。
千呼万唤之后,终于又有一个风刃从魔狼的嘴里出来,高速旋转着的风刃远比刘震撼那天看到的体积要小了一倍,风刃是朝着巨龟屁股后面的半截龟蛋发的,但巨龟勉强一个侧身,还是射在了龟壳的边缘,除了在巨龟腿部满是褶皱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伤口之外,龟壳上完好无损。
魔狼也在喘息着,血红的舌头吐出了半截。
虽然没有力气再进攻,但魔狼还是仗着自己的身子敏捷,时不时欺进了巨龟,挠上一爪。
刘震撼越看这只巨龟,就越觉得这东西好像在哪见过。
想了想,终于记起了自己家乡纣臣墩山的山脚下,有个古代飞廉大将军的古墓前,驮着墓碑的大乌龟就是这模样;一样的生着角的脑袋,一样硕大的身躯。
刘震撼记得和哥哥小时候玩耍时还在那只乌龟上面撒过尿的,当时还有个路过的算命先生说哥哥一生命薄,让哥哥拜那个乌龟做干爹,说这样能转运。
那个算命先生说,这种乌龟是龙的儿子,龙什么老婆都敢娶,生出的儿子也是五花八门,都不能变成龙,长的也都是奇形怪状的,这种乌龟就是龙的长子。
据说家乡的龙川河解放前经常发大水,据算命先生说,那就是龙的一个儿子——蛟在作怪。
蛟是龙和野鸡交配之后,孵出的卵埋在地下三年,然后才变出来的玩意。算命先生为了增加自己的权威,还特意加了这么一句。
这个童年的小插曲至今让刘震撼还记着,主要是这个故事很稀奇,当时他还特羡慕龙的本事。
“长大了我也和龙一样,多娶两个老婆。”刘震撼当年和哥哥说。
童年的记忆并没有带出刘震撼的老乡情节,他谨慎地抽出了一支狼牙箭,对准了来回徘徊的魔狼,手指扣上了弦。
这个乌龟是不是龙子,刘震撼已经失去童年时探索它的那种兴趣了,它现在明显因为难产已经精力耗尽了,有点威胁的就是这条狼而已,刘震撼对那个连魔狼风刃也无法损伤的龟壳产生了极大的兴趣。
就在刘震撼准备出手的瞬间,魔狼猝然对巨龟发动了进攻。
魔兽的智慧在这一瞬间展现无遗。
这次它并没有再发出锐利的风刃,风系魔狼虽然能够天生使用风刃,但也不是取之不尽,用之不竭,这头魔狼已经用尽了自己能感召的魔法力量了。
但它不仅仅光有魔法攻击的能力,锋利如锥的獠牙比起风刃来,更加的致命而且有力;长久的游斗,的确可以让这只处于难产阶段的巨龟慢慢流血过多而丧命,但竹林外响起的奇怪声音,让魔狼失去了耐心,那个洪亮的声音,绝对是巨型生物才能发出的,山洞里三只嗷嗷待哺的幼狼让这个母亲担心不已,它别无选择,只有尽快结束战斗,赶回家去。
母魔狼假装矮下身子,用舌头舔起前爪,这个看似悠闲的动作其实是个标准的障眼法,电光火石之间,粗壮的后腿一个蹬踏,整个狼身舒展在空中形成了跳跃扑击之势。
魔狼的身体在空中甚至明显有了一个滞空的动作,整个身子呈一个流线型的舒伸,就像一只扑食的大鸟,前肢上五根钩子一样闪着蓝幽幽光芒的巨爪狠狠抓向了巨龟的眼球,暴张着的巨吻上,粗糙锋锐的足有一寸长的狼牙对准的目标正是巨龟的咽喉。
“哧……”一声难听的撕裂声,锋利的牙齿和巨龟粗糙的皮肤在咬合时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,巨狼在拼命地撕扯着,小牛犊子一样的身子在空中连扭了几扭,想通过这种剧烈的撕扯从巨龟的身上拽下一块肉来。
巨龟的皮肤明显比较坚韧,魔狼虽然咬住了满是褶皱的皮肤,但是那么用力的拉扯,仍然不能将巨龟的皮肉扯开。
刘震撼的呼吸急促,他几乎被面前这场生死搏杀给惊呆了。
将弓箭重新瞄准了魔狼的屁眼,刘震撼深呼吸了一口,扯开了弓,他想到了一个成语,叫“鹬蚌相争”。
“霸下!”
奄然一息的巨龟挺着脖子发出一声嘶哑沉闷但声如浩雷的巨吼,那只魔狼还死死地吊在它粗壮的脖子上,丝毫不肯松口,喷薄的鲜血就像火山爆发,从魔狼牙缝里“嘶嘶”往外喷着。
巨龟的左肢作了一个看似挣扎的动作,极为笨拙地砸向了吊在咽喉上的魔狼。
“咚”地一声雷霆暴响,炸开了一声象开山放炮一样的声音。
整个竹林都在痉挛一般地在瑟瑟摇晃着,竹叶“簌簌”地下雨一般地往下飘落。
趴在灌木丛中的刘震撼只感觉地表在猛烈一颤,好像一辆破旧的拖拉机在坑洼的道路上猛地一颠。
他几乎有种这座死火山又重新爆发了一般的错觉;眼前一黑,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,心中也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;喉咙口一甜,差点就张嘴呕吐。
扣着弓弦的手指头也一软,狼牙箭“嗖”地一声放了高射炮,霸劲十足的狼牙箭洞射了漫天洒落、纷纷扬扬的竹叶。